【影評】《窒息》：徹頭徹尾的藝術重改－求生日記在日本：電影篇

窒息 Suspiria
故事講述一名芭蕾舞學生蘇西從家鄉俄亥俄州來到德國柏林，為了加入專業的表演團隊而進入了當地著名的現代芭蕾舞學院「瑪柯絲舞團」但是殊不知這間學校隱瞞的秘密漸漸開始讓蘇西身邊的學生接連失蹤、發生意外，而這一切的源頭除了來自於一群女巫的陰謀獻祭之外學院底下的密室更是藏著駭人可怕的真相，此時蘇西不知道的是自己已被邪惡勢力所盯上儼然成為下一次儀式的犧牲對象⋯

《窒息》其實是翻拍自1977年的電影《坐立不安》去年台灣舉辦的萬聖節恐怖影展還有重新上映一小段時間，《坐立不安》出自義大利導演達利歐阿基多之手他同時也是「義大利鉛黃電影」的代表人物之一，「鉛黃電影」為剝削電影的其中一個子類型，而「剝削電影」常指的是那些較不注重品質會利用聳動題材可能是色情、暴力、血腥或靈異等元素來吸引觀眾目光的作品，舉個例子比方說時下某個電影題材特別夯而馬上有電影公司爭相山寨這個主題且通常會極盡可能的誇張化這樣的結果就會形成一部部的剝削作品，實際上還真有一家公司專門製作這種電影就是去年推出電影《環大西洋》的The Asylum這家專門出產b級片的公司，通常「b級片」、「剝削電影」和之前提過的「邪典電影」三者很常混在一起討論，因為b級片時常受限於預算的緣故所以製作方會試圖利用聳動熱門的題材加以誇大化來抓住觀眾胃口進而演變成剝削電影，而這樣帶點異色的作品又特別容易吸引到某些口味獨特的狂熱支持者追隨導致會和所謂的非主流小眾的邪典電影有所掛勾。

說到鉛黃電影，它是屬於義大利獨門的一種恐怖片類型，故事多牽涉到殺人魔的犯案過程且被害人常以女性為代表，另外在視覺上的表現用‘‘獵奇到有點誇張’’來形容都不為過尤其在觀賞《坐立不安》時，雖然劇情簡陋到我實在不太想提但是提到畫面呈現我幾乎是沒有在現在的電影裡看過那樣的表現方式，光是用色這點就極盡誇張之能的把畫面不是用成全紅就是全藍這樣渲染再配上眼花撩亂的背景設計和稀奇古怪的犯案手法，導演完全把心力花費在這些視覺表象的形式上面然而對於氣氛的營造實際上卻不輸現在多數的恐怖片，其中我認為配樂佔了極大的功勞旋律明星違和的詭異而且一出來就有點不舒服很符合片名「坐立不安」搭上角色一個人在半夜的校園裡探索好像隨時都會冒出什麼東西來的緊張氣氛如果只論氛圍完全是很水準的表現，不過對我來說即便許多人捧為經典我還是會偏向希望要有紮實的劇本較好因為《坐立不安》的故事真的有點普通加上仔細一看邏輯破洞還不少。

其實關於這次《窒息》的上映早就已經期待很久了，不光是因為另一位導演昆汀塔倫提諾的好評，昆汀的口味一直都屬於非常挑剔而且他的發言也非常大砲像他曾經有過公開批評自己不喜歡的電影的言論，而據傳《窒息》導演盧卡格達戈尼諾曾在電影發行前搶先給了好友昆汀看了《窒息》的內容而且還得到滿意的評價這無疑也是幫本片做了強大的背書，還有另一個看點就是「超殺女」克蘿伊摩蕾茲也參與了這部片的演出，女神出場我沒有一部不期待沒有一部不給好評基本上就算戲份再少演的再爛只要是她的作品我一定私心先把電影加到九十分起跳。

不過撇開這些先不講，老實說在看完這部電影的當下我是被直接懾服的，有看過《坐立不安》的觀後感會更強烈因為基本上導演已經不只是給予原本的劇情進行簡單的翻拍而已了幾乎是對整個故事著手大規模的重建，通常大家所熟知的翻拍多是透過現代技術設法在視覺上重新詮釋不太可能再去更動故事的基調更別說是大翻修了，但《窒息》的作法卻是在補全了之前版本在劇本上的缺漏加入許多細節去延伸外甚至增加支線拓展觀點讓原本一個半小時的片長擴增到兩個半小時之多整整多了一小時，我當時在看的時候就很明顯的感受到《窒息》跟《坐立不安》其實已經是完全不一樣的電影了，導演等於只取材了前作的一些元素去重新發想故事情節但又把整個世界觀該有的精神和主旨保留住，看的出來導演下的功夫極大不論是野心或格局層面。

盧卡格達戈尼諾去年才剛以《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角逐奧斯卡獎，今年馬上又推出這部強作而且屬於截然不同的風格一擺導演先前作品經常出現的夏日風情這次選擇了冷冽陰鬱的戰後氛圍，這部片其實不太適合進去想單純被嚇的觀眾們，因為它不走現在多數恐怖片濫用jump scare的商業路線（不誇張整部片沒什麼jump scare我覺得很厲害)反而走7 80年代恐怖片那樣老派的說故事方式著重在認真說故事的層面，或者說又更接近歐洲恐怖片的形式除了要求觀眾去細讀劇情之外畫面其實漂亮的有點優雅但又充滿不安的氣氛，步調慢加上故事資訊一段接著一段來老實說可能會對想看一般恐怖片的觀眾來說處理上稍微累了點，再者它不會有像其他恐怖片那樣演一演劇情會突然停下來觀眾可以很明顯察覺接下來要進入一連串嚇人場景的橋段，整部電影採用像是小火慢煮的方式很精心在掌握每一場的氣氛和節奏偶爾還蠻有幾分歐洲文藝片的味道在。

比較起來的話，當然喜歡《窒息》會更甚《坐立不安》畢竟在克服原版的缺點外本片延續住詭譎的調性，如果說原版只是單純詭異的美加上獵奇的話那翻拍的版本更是名副其實的屬於藝術驚悚類型，而且這次終於有更多關於舞蹈的篇幅出現在電影當中這點在前作就比較可惜因為明明是發生在舞蹈學院但是《坐立不安》裡面卻根本沒什麼跳舞片段，感覺導演就只是換個背景套用繼續講殺人故事而已另外聽說飾演蘇西的達珂塔強生為了這齣戲還苦練好幾個月的芭蕾除了少數幾場戲之外都是本人親自上場演出，這讓我想到去年上映的《紅雀》戲裡珍妮佛勞倫斯也是親自演出芭蕾舞的戲碼，而且這兩部電影在色調上不只用色像連故事發生的背景都同樣設定在冷戰時期，只是一部是諜報電影試圖利用那個時代人跟人之間的不信任感加強故事的調性，《窒息》則是立基在當時分裂成東西兩塊領土的德國強調國家傷痛，片中不時會穿插真實發生的社會新聞包括劫機的恐怖行動這些都可能是有利於導演去強化片中故事的真實性，而這次電影新增的關於心理醫生的劇情支線除了成為螢幕前觀眾在劇中的借代見證這一切，角色的經歷更是緊扣時代背景交代德國分裂拆散了他與妻子。

不過回到故事重點的芭蕾舞學校本身，電影開頭就宣稱使用了六幕劇加一小段後記明顯超越一般的三幕劇，從開頭就不斷堆疊的不安從幾顆鏡頭更可以感受到構圖的詭異，還有預告中已透露的肢體斷折般的酷刑全身幾乎被扭斷碎裂觀眾能夠明顯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後面女巫用鉤子鉤起整個屍體像吊豬肉一樣的畫面，中後段芭蕾舞發表會作為後面儀式的序曲到最後巫魔會的大爆發，盧卡格達戈尼諾初試恐怖類型立即就繳出了不錯的成績，而且龐大複雜的故事結構竟然還玩了人設的逆轉不得不稱讚是天才。

從導演之前的作品像是《我愛故我在》或《池畔謎情》甚至是《以你的名字呼喚我》都可以看的出來格達戈尼諾很喜歡用那種度假時清閒的環境氛圍去對比劇中主人公對於情和慾的展現，雖然這次少了夏日清爽的風格但是卻更加重力道在情慾的描寫上，一如蘇西的台詞提到「跳舞讓她聯想到性」再到演出時力與美外的性感加上時不時經常從鏡頭外傳來的喘息聲，再再都不難讓人與性做聯想尤其嘆息聲的運用非常巧妙我一直都覺得低聲的喘氣很容易就會讓人想到性愛方面的興奮，這一切被導演透過敘事營造的很優美可是仔細一想在這樣的恐怖片裡去探究美又有點詭異，就是這兩種情緒衝突的違和感讓人開始有點不安。

還有一點讓我注意到的是導演會刻意用一些zoom in，突如其來的常常要觀眾注視某個地方但是好像又沒有東西出來，而且是有點像主觀鏡頭帶有一點點晃動所以又會給觀眾有窺視感好像是某人在監視主角的感覺。

而女巫集團方面，本片這次帶出派系鬥爭的設定以女巫之間的分裂呼籲時代背景也幫故事在神秘、邪惡外又多做了一層層次，有幾幕嚇到我的是平常和藹可親的女士私下露出自己女巫本性時都會表現出瘋瘋癲癲的樣貌一些奸笑包括片中玩弄警察生殖器官的樣子，某方面來說這種像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我覺得比鬼還可怕，尤其電影最後的女巫儀式更是稱得上瘋狂整個畫面近乎被紅色覆蓋盡是女體裸露、周圍的人著了魔似的跳舞還幫祭品開腸破肚，那一瞬間會腦洞大開而且恐怖的是一群女巫們在做著你無法想像的事甚至會有點想吐。

覺得已經很符合進入年度電影的標準了，硬要提小缺憾的話可能是有些出現原版的梗在片中沒有說明清楚，雖然沒影響到我不過可能會讓某些觀眾看不太懂，這部片適合影迷觀賞但不一定推薦給一般觀眾因為有點難消化甚至我也坦承有些片段太快閃過沒看很懂，而且《窒息》很明顯是那種每個人每個人解讀會不同的電影，但以我的角度來說我不否認這是一部除了說它很值得欣賞外它也是各個層面非常強大的作品。